电梯里，桑晓的高跟鞋不小心卡进缝隙。
陆志远蹲下身帮她调整鞋跟的动作自然得像在照料名贵盆栽，他指尖掠过她脚踝时带起细微战栗。
"明早九点，徐教授会诊。
"他起身整理袖口，仿佛刚才的触碰只是幻觉，"小榆的骨髓配型有新进展。
"桑晓望着电梯镜面里并肩的倒影。
三个月来，她习惯了陆志远这种精准的馈赠——总是在她即将被焦虑淹没时，递来一根计算好长度的救命绳索。
弟弟转入国际部VIP病房那天，她曾在凌晨的医院走廊崩溃大哭，而陆志远只是将铂金钢笔塞进她颤抖的掌心："把眼泪转化成方案，明早我要看到远程诊疗系统的优化建议。
"手机震动打断了回忆。
桑榆发来的照片里，少年正在层流病房摆弄陆志远送的乐高医疗车模型。
她眼眶发热的瞬间，电梯突然故障停运。
密闭空间里，陆志远身上苦艾与雪茄的气息骤然浓烈。
黑暗中五感会更加明显，陆志远解开西装纽扣的声响清晰可闻，桑晓甚至能感觉到他腿侧传来的温度，明明隔着衣料，却烫得她耳根发烫。
桑晓脑中不禁闪现他坐在会议桌前膝盖微微分开的样子，裤管绷紧时能隐约窥见大腿肌肉的轮廓，充满力量感却又克制得恰到好处。
下一秒带着体温的外套己披上她肩膀。
"害怕？
"陆志远的声音贴着耳廓响起，温热的呼吸却克制地停在安全距离。
桑晓攥着西装内衬里滑出的便签纸，上面是她熟悉的锋利字迹——”3.16，小榆血象数据“。
这种被精密掌控的感觉本该令人窒息，却奇异地让她想起童年那盏总在午夜准时亮起的夜灯。
————桑晓站在远志资本年终酒会的聚光灯下，香槟杯折射的光斑在她锁骨处跳跃。
剪裁利落的墨绿丝绒礼服裹着她日渐丰盈的腰线——这是陆志远上个月从米兰带回来的“战利品”。
她下意识摸向耳垂上摇晃的翡翠坠子，冰凉的触感提醒着这对耳饰的价格相当于县城医院半年的放疗费。
“桑总监的医疗扶贫方案真是精彩。”
某银行高管凑过来碰杯时，桑晓条件反射般露出标准微笑。
这个曾经提案时声音发抖的姑娘，如今己能在觥筹交错中精准复述每个数据。
她余光瞥见宴会厅角落的陆志远，男人正用她熟悉的鉴赏姿态轻晃酒杯，暗红液体在他婚戒上投下血滴般的投影。
正当桑晓与同事们交谈甚欢时，一阵细碎的低语声飘入耳中。
她无意间捕捉到几个关键词：“陆总”、“桑晓”、“关系不一般”。
她的笑容微微一僵，但很快恢复自然，不动声色地侧头，试图捕捉更多信息。
然而，那些声音似乎故意压低，让她无法听清全貌。
这时，陆太太——林微澜的身影出现在视线边缘。
她穿着一袭高定礼服，举止优雅，但眼神中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。
林微澜缓缓走向人群，似乎也被那些低语吸引。
林微澜注意到陆志远看向桑晓时那非同一般的眼神——那是一种深沉、复杂，甚至带有一丝宠溺的目光。
她的目光如同锐利的刀片，在桑晓身上来回切割，试图找出这个“竞争对手”的弱点。
桑晓的每一个微笑，在她看来都是对自己地位的挑衅，像是在她心中刺下一把冰冷的匕首。
她回想起自己与陆志远的婚姻，那场被商业利益捆绑的联姻，从一开始就缺乏了真正的情感基础。
林微澜的呼吸变得急促，她努力维持着表面的平静，但内心的风暴却己无法平息。
酒会结束后，桑晓在公寓楼下遇见撑着黑伞的陆太太，想起酒会上的流言蜚语，桑晓的脸颊瞬间发烫，像是做了亏心事。
林氏千金瓷白的面孔在伞下泛着冷光，无名指上同款婚戒刺得桑晓瞳孔微缩。
"多谢桑总监照顾志远。
"林微澜递来的伴手礼盒里躺着支钢笔，笔帽镶着的钻石正好是桑晓信用卡透支额度的三倍。
看着桑晓接过礼盒时微微发颤的指尖，林微澜几乎要笑出声来——多完美的羞辱，既彰显了正宫的地位，又提醒了对方卑贱的出身。
桑晓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告别陆夫人，怎么逃也似地回到公寓里面的。
在浴缸里泡到皮肤发皱。
陆志远发来的治疗方案在iPad上泛着蓝光，她机械地擦拭着湿发，忽然发现吹风机不知何时换成了静音款——就像上周她随口抱怨过的普通款太吵。
镜面储物柜里整齐排列的护肤品全是她微博点赞过的品牌，连牙膏都是资料里提过的"弟弟喜欢的薄荷味"。
这种无孔不入的关心本该令她毛骨悚然。
但当她凌晨三点发现冰箱贴着便签的退烧药时——便签上打印体的”明日会议己改期“下方，是手写的”记得小榆讨厌胶囊“——滚烫的眼泪终于砸在智能温控地板上。
她恨她不得不依赖他。
可更可怕的是——“我恨自己竟然开始习惯这种这种暧昧不明的关系。”
——下班时暴雨如注。
桑晓望着大厅里等待的陆太太，逃也似的退回电梯。
监控镜头拍到她按下地下车库键的瞬间，顶层办公室的陆志远同时拿起车钥匙。
黑色迈巴赫穿过雨幕时，车载音响正播放桑晓歌单里的《Perfect》，男人修长的手指跟着节奏轻敲方向盘，后视镜里映出他唇角满意的弧度。
桑榆病情稳定的消息传来那晚，桑晓在公寓露台栽了盆小雏菊。
泥土沾满手指时，她想起陆志远昨天视察病房说的"植物生长需要适当逆境"。
三百米外，监控屏幕前的男人正在加密日记写下：”Day107，耐受性良好，可考虑增加光照强度“。
他无名指上的婚戒在月光下闪着冷冽的光，如同圈养金丝雀的镀金笼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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