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章 台风夜的补瓷罗刹1983年秋,广州西关。
国营文物店的酸枝木柜台在霉雨季渗出暗红,像凝固的血。
沈瓷数到第十二粒樟脑丸时,斜对角华侨商店的霓虹灯正好熄灭。
"小沈,锁门仔细些。
"主任把搪瓷杯倒扣在窗台,"听说永庆坊又捞上来个麻袋......"铜锁咔嗒合上最后一道齿,沈瓷腕间的银镯跟着轻颤。
这是父亲留下的镯子,内圈刻着"宁碎勿全"——三十年前最要命的罪证。
巷子深处传来梆子声,三长两短。
她脱下灰布罩衫,靛蓝旗袍开衩处闪过寒光。
鱼皮鞘里插着三十六把修补刀,最细的那柄能剖开青花瓷的胎衣。
台风在珠江口打转,骑楼下的水渍泛着铁锈味。
沈瓷数到第七块满洲窗,褪色的琉璃牡丹突然映出人影。
"罗刹女?
"来人裹着桐油蓑衣,怀里瓷罐用《南方日报》包着,头条标题还沾着虾酱:"文物局严厉打击走私活动"。
阁楼的钨丝灯嘶嘶作响。
沈瓷戴上叆叇镜,碎瓷片在灯下泛着尸骨般的冷白。
这是件清中期的青花婴戏罐,八个童子追着蹴鞠,裂纹正好劈开领头孩子的天灵盖。
"明朝的料,乾隆的工。
"她指尖掠过釉面,"补过三回,最近一次用的是——""东洋胶。
"蓑衣人突然开口,喉间滚着痰音,"五十年前岭南造赝的方子。
"沈瓷的镊子悬在半空。
发丝般纤细的金线正在穿透瓷胎,这是父亲独创的"发绣补瓷法"。
线头突然绷断,她嗅到一丝熟悉的腥甜——和父亲遗物里那包生石灰的味道一模一样。
阁楼木板咯吱作响。
当最后一块碎片归位,罐底露出道奇怪的铭文:不是年号,不是堂号,而是一枚玉蝉印记。
和她锁骨下的胎记分毫不差。
"今夜珠江退大潮。
"蓑衣人抛来牛皮信封,纸币间夹着张泛黄的船票,"劳烦姑娘去趟白鹅潭,捞件更大的货。
"沈瓷摸到信封底部的凸起。
撬开火漆,半枚染血的玉蝉坠子正贴着她的心跳。
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物件,此刻却在陌生人手中温润生光。
暴雨砸碎在满洲窗上。
当她追出门时,只看到蓑衣人腰间晃动的铜牌——香港顾氏拍卖行的火漆印,在闪电下像未干的血。
沈瓷攥着玉蝉坠子冲进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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