"程大人，您这折子...下官实在不敢往上递啊。
"崔侍郎的贴身长随捧着我的《关于推行工作流水分级制度的建议》，手指抖得像得了帕金森。
宣纸最后那页画着的金字塔形分级图，己经被他手心的汗浸成了半透明。
我瞅了眼窗外日晷，距离那个"朱寿"公子离开才过了六个时辰，户部上下看我的眼神己经像是在看即将秋后问斩的死刑犯。
就连膳房送来的包子都比平时少了两个褶，仿佛在无声抗议我破坏官场潜规则。
"老李啊，"我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，"你就跟崔大人说，这是从《永乐大典》残卷里悟出来的法子。
"这招是我穿越三天来发现的最佳话术——在明代，但凡搬出《永乐大典》，就跟现代人说"这是区块链技术"一样唬人。
长随刚走，院子里的银杏树突然沙沙作响。
我条件反射地抓起砚台——自从昨晚见识了那位爷的出场方式，现在看什么风吹草动都像是有锦衣卫在搞高空作业。
果然，一片金灿灿的银杏叶飘进窗棂，后面跟着张笑得见牙不见眼的脸。
朱寿公子今天换了身月白首裰，腰间却还是那块螭纹玉佩，在阳光下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光晕。
"程典吏，本王...本公子来讨教了。
"他大马金刀往我对面一坐，案几上的公文立刻被他的袖子扫落大半。
我注意到他右手小指戴着个翡翠尾戒，戒面刻着个极小的"宁"字。
我假装弯腰捡公文，实则疯狂回忆明代藩王谱系。
正德年间封地在宁字的...淦！
这不是宁王朱宸濠家的标志吗？
历史上这位可是正德十西年造反的主儿！
"公子这戒指挺别致啊。
"我把公文堆成个堡垒状，随时准备当掩体，"像是江西那边的工艺？
"朱寿公子——现在该改口叫宁王间谍了——突然笑得更灿烂了。
他摘戒指的动作让我差点喊出"护驾"，结果人家只是把戒指往案几上一拍："赢走它，就归你。
""怎么个赢法？
""听说程典吏昨日用算学震动了半个户部。
"他变戏法似的摸出把象牙骨牌，"那咱们就玩个需要算数的游戏。
"当我看清骨牌上刻的字时，后颈汗毛集体起立——这特么是简化版的《大明官场狼人杀》！
牌面上赫然写着"首辅"、"言官"、"锦衣卫"、"东厂"、"藩王"等字样，最绝的是还有张"正德皇帝"，画着个戴翼善冠的Q版小人。
"规则很简单。
"宁王间谍洗牌的动作像极了澳门赌场里的荷官，"每人抽三张，根据角色关系推断对方身份。
若猜中对方有皇帝牌，则可收缴其全部筹码。
"我盯着他骨节分明的手指，突然福至心灵："公子，您该不会是拿我试玩新游戏吧？
"这货绝对是想用这套牌在宁王府搞团建！
事实证明我猜对了一半。
当我把现代狼人杀的角色相克理论套用在官场关系上时，对面这位的眼睛亮得像装了LED。
我甚至用炭条在宣纸上画了张关系网，把"言官克藩王"、"东厂克锦衣卫"的规则标得明明白白。
"绝了！
绝了！
"朱寿公子拍案叫绝时，我分明听见房梁上传来有人跌落的声音，"这比邵雍的《梅花易数》还精妙！
"我趁机把工作流水分级制度也塞给他看。
当解释到"把官员划为奋斗者、偷闲者、躺平者三等"时，窗根底下突然传来此起彼伏的抽气声——好家伙，至少有三个主事在听墙角。
"妙啊！
"朱寿公子突然用骨牌在案几上摆出个"忠"字，"若是给奋斗者发双倍俸禄，再从躺平者的薪俸里扣...""那他们就会集体卷成麻花。
"我接话接得无比顺溜，完全没注意门外传来慌乱的脚步声。
后来才知道，当时偷听的户部老油条们吓得集体去茅房压惊。
正当我们讨论到要不要给"奋斗者"发"忠勤贞亮"锦旗时，院门突然被踹开。
八个穿飞鱼服的锦衣卫鱼贯而入，领头的千户手里捧着道黄绫圣旨。
我膝盖刚沾地，就听见朱寿公子懒洋洋道："皇兄又搞什么..."说到半截突然改口，"黄兄托你们带什么来了？
"锦衣卫千户的表情像是生吞了只刺猬："奉...奉黄老爷命，请程典吏即刻入宫...入黄府议事。
"我瞄了眼朱寿公子突然僵住的嘴角，又看看圣旨边缘露出的龙纹暗花，再想想他刚才脱口而出的"皇兄"...淦！
这货根本不是宁王的人，是正德皇帝的亲弟弟，史上那个早夭的蔚王朱厚炜！
去"黄府"的路上，我坐在轿子里疯狂回忆明代舆服制度。
正德确实有个同父同母的六弟，史载"生而隽异，帝甚爱之"，但十二岁就薨了。
如果这位活到现在...轿帘突然被金钩挑起，朱寿公子——现在该叫蔚王殿下了——骑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与我并行。
阳光透过他腰间玉佩，在轿厢内投下晃动的光斑，那纹路竟隐约组成了个"蓁"字。
"程典吏可知大数据为何物？
"他忽然俯身发问，马尾辫扫过我鼻尖，带着股龙涎香混着薄荷的古怪味道，"你晨间说的数据思维..."我望着官道两侧逐渐繁华的街市，计上心来："好比秦淮河畔的姑娘们，谁记得每个客官喜好？
无非是发现爱吟诗的常点杏花酿，武将之后偏好烧刀子——这便是大数据。
""哐当"一声，随行的锦衣卫千户撞上了路边馄饨摊。
等他从满地碎片里爬起来时，看我的眼神活像见了鬼——后来才知道，这哥们刚被相好的姐儿坑了三百两雪花银。
蔚王殿下却笑得差点坠马："那依你看，本王...本公子属于哪类数据？
""您啊..."我瞥见他袖口露出的半截红绳，那上面串着三颗刻满梵文的金珠，"是服务器崩溃时才会出现的隐藏bug。
"这话说完我就后悔了。
只见蔚王突然勒住缰绳，白马前蹄扬起时，他腰间玉佩"叮"地撞上鎏金马鞍。
阳光下我终于看清，那螭纹环绕的中心，分明是个篆体的"蓁"字。
"程、知、节。
"他一字一顿念出我穿越后的名字，嘴角勾起危险的弧度，"三日后秋审，本王要你当着满朝文武的面，用这狼人杀之法分析江西清吏司亏空案。
"当轿子停在午门外时，我总算反应过来——这特么哪是穿越爽文？
分明是职场新人被大老板点名参加年度述职大会！
还是不给准备时间的那种！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