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知棠的讽刺声声入耳。
其实也不能怪她。
一个六岁的侯府千金,本应该被小心呵护养在深宅大院里众人捧着长大。
可是却被扔在深山十年不管不问,任谁都会藏了怨气。
但侯爷和夫人也是有苦衷的。
侯府虽然有爵位傍身,可是这些年家里子弟无能,眼看着就要家道中落了。
那时候又得知林知棠这个命数会祸害全家,只得忍痛舍弃五小姐一个人,保全全家。
虽然这些年侯府并未有什么大的功绩,可也算是平安度过了最难得时候。
这也是从侧面说明了,送林知棠在深山里这个决定是对的。
被牺牲的林知棠心里不满也算是正常,秦妈妈也没有恼,继续小心劝着。
“如今圣恩浩荡,眼见着家里地位重新崛起,这个时候侯府迎五小姐回去正是时候啊。”
“您总不能在这深山老林里待一辈子啊。”
“眼见着就要谈婚事嫁人的年纪了,小姐也要为自己的将来打算。”
“背靠侯府才能找一个如意的夫家富足一生啊。”
说白了女人一辈子就是要找个好的夫家才最是重要。
秦妈妈见林知棠也不是没心计的,孰轻孰重她能拎得清。
这些话她可是都是打着为她着想的心思,她能看懂。
但林知棠像是没听见一样,根本不接受她这份“苦心”继续喝茶,看书,选择无视。
书页一页一页翻过,整个屋子里静谧的诡异。
秦妈妈又急又恼。
眼看天就黑了。
山里的路不好走,如果再不下山,山里的雾气上来,那些野兽出没,就更走不了了。
秦妈妈好歹也在夫人手下二十多年。
侯府上下哪个不给她面子。
就是家里几个哥和姐见了她也都是客客气气的。
没想到被从小被弃养的林知棠冷落到这个地步。
一个在山间长大的野丫头,竟然这么无礼。
她恨的牙根首痒痒,犹豫了一瞬,收起刚刚的和颜悦色,改为冷言冷语。
“五小姐,你有什么要求就首接说吧。”
“何必为难我一个老婆子,我真真地是没力气再跟您斗了。”
这话听着真是刺耳。
林知棠嘲讽一笑,把书重重地合上。
吓了己经睡着的喜宝一跳。
林知棠把它小心放在鸟架上,安抚了几下,又让她乖乖睡去。
转头对着秦妈妈冷笑道,“这是怎么说的,我还没回去呢,秦妈妈就要给我安上一个罪名了。”
“我从始至终也从未说不回去吧。”
秦妈妈眉梢一挑,觉得有戏,“那您就快些跟我走吧,天晚了,怕是危险啊。”
“不急。”
林知棠踱步走到窗边,望了望院外的那有些简陋的马车笑了笑。
“您就这一辆马车,怕是有点少吧。”
“怎么少?
您什么都不用带,侯府里的东西都是顶好的,您回去就等着享福,山里这些粗布滥制的东西不必再带了。”
秦妈妈内心腹诽:看你穿的破衣烂衫,吃的用的都是下等品,就是带回去给家里的烧火丫头都嫌弃,费那个劲做什么!
“那可不行,我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。”
林知棠丝毫不退让,于是道,“既然秦妈妈没准备,我就不劳你费心了,你且先回去,我招呼人搬好了东西,明日自会归家。”
秦妈妈凝眉不悦,“您不会是推脱哄骗我老婆子吧。”
“不至于。”
林知棠有些气笑,“你不是都说了,我回去能享福,有福不享的傻子,我可当不得。”
秦妈妈自然是不肯就这么乖乖听林知棠的话。
她倒要看看,一个无人管无人问的弃女能有多少东西。
林知棠在深山居住多年。
侯府一开始还着人来送些吃食银钱。
可后来所有人都把这事忘了。
她自生自灭多年,哪里能有钱雇车马帮手。
不过是哄骗她的说辞罢了。
秦妈妈等着林知棠打脸,她在一旁看热闹。
于是躲在马车里,闭目养神 ,跟林知棠耗上了。
月见没跟林知棠见面,自然不清楚两人发生了什么。
秦妈妈这么气恼地跑出来,心道一定是大小姐没给秦妈妈面子。
她难免担心这事情办不成。
于是小心哄着,给她端了碗茶水递过来,“秦妈妈,您喝口茶缓一缓,可是五小姐说了什么,您怎么怒气冲冲的。”
秦妈妈冷哼一声,接了茶盏抿了一口。
“五姑娘以为咱们这么大的阵仗来接她,她就摆起大小姐的架子了。”
“京里谁不知道她只是侯府没人要的弃女。”
“如今只不过偶然得了个便宜就开始拿乔摆谱了。”
“她这样没轻没重的做派回了侯府大院里有她的苦头吃。”
“我且擎着她,等回了侯府自然有人管教她。”
秦妈妈嘴里没有好话,月见听了也是气愤,也跟着说了几句重话顺了秦妈妈的心思。
但是终究置气无用。
月见眼见着秦妈妈脸色舒缓开来,便又转了语调。
“秦妈妈,说的句句在理,但是眼下咱们还是得办好自己的活计,如果五小姐到时候倒打一耙,咱们又如何应对。”
“您受了委屈,我也替您寒心,毕竟您在来的路上还口口声声地可怜着棠姐,您的心总归是软的。”
“您且先歇一歇,我下车替您守着,等缓了神,我跟您一道再去请五小姐也算是全了她的矫揉造作的心理,等把人接回去,夫人和侯爷自有定夺,管教她的日子还在后头呢。”
月见说的也是在理。
秦妈妈听了十分受用,微微点头也是给了她一个面子。
月见舒展笑颜便下了马车。
没过多久,秦妈妈连一盏茶还未喝完,就听到月见急吼吼地喊她。
“秦妈妈!
您快看,好多车马过来了!”
“侯府难道又派一队车马来接大小姐了?”
秦妈妈听到月见大喊着,匆忙下车。
果然看到数十架的马车浩浩荡荡地冲着木屋过来。
这一车队全都是京中最豪华的马车配置,就是高门大户嫁娶都不及这队人马的高贵。
秦妈妈心惊感叹,“这楠木的车架,还有顶级锦缎包裹的车窗,侯府也只有一辆啊,而且还是侯爷专坐的,但是也不是这架啊。”
“这些马车不像是侯府的啊。”
月见也疑惑不解,小声在秦妈妈耳边低语,“看来侯爷还是重视五小姐的,幸好秦妈妈大度,没有跟五小姐抬杠置气,咱们诸多对待也不算苛待她,否则回去也是要被痛责一通的。”
秦妈妈内心也是这么想。
但还是止不住地后背发凉,开始后怕,暗暗思忖着自己刚刚还有没有说一些过头的话,回头侯爷夫人问责,她得想个理由说辞。
待车马停下。
秦妈妈热情地主动朝着主事的问话,“是侯爷派你们来的吗?
让侯爷可放心,我们都把五小姐说通了,她答应了一会儿就跟咱们回府去,让侯爷夫人一定不要着急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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