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夏从未想过，自己会如此期待每天的清晨。
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病房时，她总会竖起耳朵，等待着那个熟悉的脚步声。
顾明川总是很准时，他的拐杖敲击地面的节奏，己经深深印在了她的记忆里。
"早安。
"他的声音依旧低沉温柔，"今天感觉怎么样？
""还不错。
"林夏轻声回答，嘴角不自觉地扬起。
这是她第一次没有说谎，因为今天她的胸口确实没有那么痛了。
顾明川在她床边坐下，她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，混合着医院消毒水的气味。
这个味道，己经成为了她生命中最熟悉的气息。
"我昨晚写了一首新曲子。
"顾明川说着，打开了琴盒，"想听吗？
"林夏点点头，随即意识到他看不见，又轻声说："想。
"琴声响起的那一刻，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与琴弦产生了共鸣。
这是一首比之前更加温柔的曲子，旋律中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忧伤。
突然，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琴声。
林夏感觉胸口一阵剧痛，她下意识地捂住嘴，却感觉到掌心一片湿润。
"林夏？
"顾明川的声音里带着惊慌，"你怎么了？
""没......没事......"她强忍着疼痛，想要擦掉掌心的血迹。
但顾明川己经放下了小提琴，摸索着抓住了她的手。
"你流血了？
"他的声音在颤抖，"我去叫医生！
""别......"林夏紧紧抓住他的手，"再陪我一会儿......"顾明川的手很凉，却在微微发抖。
林夏能感觉到他的恐惧，那种恐惧她太熟悉了，就像每次深夜独自面对死亡威胁时的感觉。
"你知道吗？
"她轻声说，"我其实很害怕。
害怕闭上眼睛就再也醒不过来，害怕再也听不到你的琴声......"顾明川沉默了片刻，突然说："我给你讲个故事吧。
""什么故事？
""关于一个盲人钢琴家的故事。
"顾明川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，"他从小就看不见，但他能听见世界上最美妙的声音。
有一天，他遇见了一个女孩，那个女孩教会了他，真正的音乐不是用耳朵听的，而是用心感受的。
"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跳渐渐平稳下来，胸口的疼痛也减轻了许多。
她轻轻靠在床头，听着顾明川低沉的声音，仿佛在听一首温柔的摇篮曲。
"后来呢？
"她问。
"后来......"顾明川的声音突然变得有些哽咽，"那个女孩离开了，但她的声音永远留在了他的音乐里。
"林夏感觉自己的眼眶湿润了。
她不知道这个故事是真是假，但她知道，顾明川的声音里藏着深深的悲伤。
"顾明川......"她轻声唤道。
"嗯？
""如果......我是说如果......"她咬了咬嘴唇，"有一天我离开了，你会记得我吗？
"顾明川的手突然收紧，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："别说这种话。
你会好起来的，我们......我们还有很多曲子要一起听。
"林夏感觉自己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流了下来。
她知道这是谎言，但她愿意相信这个谎言，哪怕只是暂时的。
窗外的阳光渐渐变得温暖，病房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。
林夏闭上眼睛，感受着顾明川手心的温度，听着他平稳的呼吸声。
这一刻，她突然觉得，即便生命只剩下最后一天，只要有他在身边，就足够了。
但命运总是喜欢开玩笑。
当护士推门进来的时候，林夏还沉浸在温暖的氛围中。
首到她听见护士惊讶的声音："顾先生？
您怎么在这里？
您不是今天要转院吗？
"林夏猛地睁开眼睛，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，但她能感觉到顾明川的身体突然僵硬了。
"转院？
"她的声音在颤抖。
顾明川沉默了很久，才轻声说："是的，我......我要去美国做手术。
"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了。
她张了张嘴，却发不出任何声音。
"为什么不告诉我？
"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。
"因为......"顾明川的声音里带着深深的痛苦，"因为我不想让你难过。
医生说手术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三十，我......我不想给你希望，又让你失望。
"林夏感觉自己的眼泪无声地流了下来。
她突然明白了顾明川之前故事里的悲伤从何而来。
"什么时候走？
"她轻声问。
"今晚的飞机。
"顾明川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。
病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。
林夏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，还有顾明川沉重的呼吸声。
"再为我拉一首曲子吧。
"她终于说。
琴声再次响起，这一次，旋律中带着浓浓的悲伤和不舍。
林夏闭上眼睛，任由泪水滑落。
她知道，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听到顾明川的琴声了。
当最后一个音符消散在空气中时，顾明川轻声说："这首曲子叫《再见，我的风》。
"林夏感觉自己的心脏仿佛被撕裂了一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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