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灼睁开眼的瞬间,喉咙里还残留着断头台上铁锈般的血腥气。
耳边是宣旨太监尖细的嗓音,和前世分毫不差——“太子妃姜氏,德行有亏,即日起废黜位份,贬为庶人……”她低头看着跪出淤青的膝盖,腕间麻绳的粗粝触感与记忆重叠。
前世,她便是这般忍辱接旨,最终换得父兄惨死、万箭穿心的结局。
“本宫,不接。”
清冷的嗓音在殿内炸开,满堂死寂。
宣旨太监的喉结滚动,尖声喝道:“放肆!
你敢抗旨?!”
姜灼缓缓起身,麻绳寸寸崩裂。
她伸手攥住那道明黄圣旨,在众人惊骇的目光中——撕成了碎片!
“废我?”
她轻笑,蔻丹染红的指尖抚过太监惨白的脸,“不如先问问太子殿下,敢不敢接我的休书?”
殿外脚步声疾如骤雨,萧景桓蟒袍翻卷冲入殿内:“姜灼!
你疯了?!”
姜灼凝视这张曾让她痴恋半生的脸,前世那一箭穿心的剧痛突然在胸腔炸开。
她缓步上前,在满殿抽气声中抬手——啪!
清脆的巴掌声响彻大殿,萧景桓嘴角渗出血丝。
他不可置信地瞪着她,却见那双曾温柔似水的眸子此刻翻涌着血色:“这一掌,是还你当年那一箭。”
染着血迹的绣鞋碾上太子胸口,姜灼俯身轻语:“萧景桓,这一世,我要你亲眼看着,你的江山……是怎么被我碾成齑粉的。”
殿外忽起一声轻笑。
“太子妃好大的火气。”
玄色祭袍扫过门槛,谢烬冥逆光而立。
他指尖把玩着染血棋子,腕间银链坠着枚残破的酆都令。
姜灼瞳孔骤缩——前世她咽气时,分明见过这枚令牌插在监斩官心口!
“做个交易如何?”
棋子被他推入她染血的掌心,“我助你弑君,你替我颠覆这天下。”
姜灼碾碎棋子,齑粉从指缝簌簌而落:“国师大人,本宫最恨被人当刀使。”
谢烬冥低笑一声,忽然攥住她手腕。
鎏金纹路自两人交握处蔓延,在她锁骨凝成凤凰图腾。
惊雷劈中殿外古槐,燃烧的凤凰虚影冲天而起。
姜灼袖中滑出玄铁算盘,十三枚金算珠首取谢烬冥咽喉:“你在我身上动了什么手脚?!”
“噬心契。”
他徒手捏碎算珠,鲜血顺指缝滴落,“娘娘每杀一个该杀之人,便能取走他的命数。”
话音未落,萧景桓突然惨叫翻滚,数万血蚁自地缝涌出,钻入他七窍。
户部尚书王崇山瘫坐在玉阶上,官帽歪斜:“妖、妖术!
这是天罚!”
姜灼的绣鞋碾上他颤抖的手:“三年前黄河决堤,三万灾民易子而食——尚书大人用赈灾银铸锦鲤池时,可想过天理昭昭?”
她甩出袖中账册,血渍在纸上蜿蜒成雍州地图。
谢烬冥的银发缠住企图逃跑的太子,将人吊上藻井:“殿下与突厥可汗签的割地盟书,此刻正在锦鲤腹中化金呢。”
子夜时分,姜灼劈碎钦天监的浑天仪。
琉璃碎片中滚出半枚玉扣——正是她前世赠予父兄的护身符。
谢烬冥的银发缠住她手腕,星盘血迹突然化作走马灯:忘川河畔,他剜心为鼎,三千恶鬼撕咬着他的魂魄,硬生生将她的元神拖回阳间。
“噬心契不是枷锁。”
他唇边溢出血线,“是我欠你的因果。”
殿外骤起鸦群尖啸,三千黑羽箭破窗而入!
谢烬冥旋身将人护在怀中,祭袍翻卷震碎箭矢。
突厥皇子拓跋野踏着箭雨而来,弯刀挑开姜灼衣襟:“王妃这凤凰纹,比我妹妹的嫁衣更艳三分。”
谢烬冥的龟甲炸成齑粉,整座星台轰然坍塌。
坠落深渊的刹那,姜灼看见他银发尽褪,额间凤凰金钿与自己如出一辙。
无数鬼手将她拖向黑暗,最后一瞥是谢烬冥碎裂的胸腔——那里跳动着她的心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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