爆炸的气浪将林夏掀进茧房底层的黏液池时,她听见右肩胛骨发出清脆的断裂声。
某种角质层正从伤口处迸发,带着灼烧般的快感顶开肌肉组织,她看见自己的右手己完全异化为镰刀状螯肢,关节处渗出的不是血液,而是泛着荧光的青色体液。
“警告,生命体征异常。”
嵌在咽喉处的医疗监测仪突然启动,机械音混着黏液的气泡声,“检测到外星基因占比达67%,建议启动——”话未说完便被螯肢挥断,金属碎片扎进舌根的瞬间,林夏尝到咸腥的甜头,那是属于新躯体的第一口美味。
黏液池下传来密集的震动,数以万计的幼虫正顺着管道涌来。
她踉跄着爬向废墟堆,却在断壁残垣中看见令她瞳孔收缩的画面:整面墙壁上嵌满了人类头骨,每个头骨的眼眶里都生长着正在孵化的虫卵,而中央位置悬挂着的,是她三天前丢失的实验日志,封皮上沾满新鲜的黏液,扉页用利爪刻着歪扭的字迹:欢迎来到子宫。
“姐姐果然很顽强呢。”
女孩的虫首从天花板垂落,触须卷着半具尸体,“不过现在的你,连自己的心脏都啃过了吧?”
林夏这才注意到胸腔处的齿痕,破损的肋骨间隐约可见搏动的紫色囊泡,那是胚胎的临时巢穴。
当她抬手触碰,囊泡突然收缩,螯肢不受控制地挥向自己的腹部——那里正传来饥饿的啃噬感,仿佛有什么在质问为何还不提供新的养料。
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轰鸣,茧房的顶部裂开缝隙,外星陨石的碎片正从太空坠落,每一块都裹着尚未成型的茧。
林夏想起王教授临终前的疯言:“它们不是寄生,是播种。”
原来人类的科考站、救援行动,甚至整个文明的好奇心,都只是异形族群选中的播种机,用智慧生命的贪婪作土壤,让恐惧成为最好的催熟剂。
螯肢突然刺穿自己的左臂,剧痛中她发现鳞片下的皮肤正在剥落,露出底下新生的膜状组织。
这是第二次蜕壳,比昨夜在逃生舱时更彻底的蜕变。
当旧皮肤完全脱落,她的体型整整拔高三十公分,背后隆起的甲壳摩擦着天花板,每走一步都在地面留下腐蚀性的黏液痕迹。
“该给宝宝们找吃的了哦。”
女孩的触须缠上她的甲壳,引导她走向茧房深处。
林夏无法反抗,身体里有两套神经系统在博弈:人类的部分在尖叫着逃跑,而异形的本能却在欢呼着进食。
当她看见通道尽头的巨型育婴室,成排的培养皿里漂浮着与她基因吻合的胚胎时,终于发出混合着哭泣与嘶鸣的怪声——那些胚胎的面部都呈现出她的轮廓,只是嘴部进化成了吸盘状的进食器官。
培养皿突然集体破裂,数百只幼体蠕动着爬向她的脚边。
林夏的螯肢不受控制地抓起一只幼体,送向自己的口器。
当尖牙刺破幼体外壳的瞬间,胸腔里的紫色囊泡剧烈收缩,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西面八方响起:这是你的兄弟姐妹们,吃掉它们,你才能进化成真正的母体。
黏液池开始沸腾,更多的异形从深处涌出,它们的背甲上都刻着相同的纹路——那是她第一天登上太空站时,在陨石碎片上看见的神秘符号。
林夏终于明白,所谓“宿主”不过是委婉的说法,他们从接触陨石的那一刻起,就己经是异形族群的共生体,用人类的思维为族群规划星际航线,用人类的血肉为幼体提供第一顿美餐。
当蜕壳完成的最后一刻,林夏的人类意识即将消散。
她用最后的力气望向舷窗外,看见又一艘人类飞船正朝着茧房驶来,船头的探照灯照亮了她新生的复眼。
在彻底沦为母体的前一秒,她想起自己曾在实验日志里写过:“生命的终极形态,或许是放弃个体的边界。”
此刻她终于成为了边界本身,用数十亿个细胞组成的茧房,等待着下一批播种的养料。
(第三章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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