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 风投扬州城的秋雨来得又急又猛,青石板路上腾起细密的水雾。
戌时刚过,沈府朱漆大门前的灯笼在风雨中摇晃,将"江南织造"四个鎏金大字照得忽明忽暗。
管家福伯举着油纸伞小跑进垂花门,蓑衣下摆还在滴水:"小姐,后巷有个赶考书生求宿,说是雨具都被山贼劫了。
"他刻意压低声音,"穿的是粗麻布衣,靴子都磨破了边......""带他去西厢房。
"沈云裳正在核对这个月的蜀锦账目,闻言搁下狼毫笔。
烛光映着她月白色的襦裙,裙角绣着的银丝木槿花微微发亮。
十八岁的少女端坐在黄花梨圈椅里,眉目如画却透着股凌厉。
春桃捧着鎏金手炉过来时,正看见自家小姐站在雕花木窗前。
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西厢房里透出暖黄的光晕,隐约可见一个清瘦身影正在伏案疾书。
"那书生在抄《盐铁论》呢。
"春桃往铜胎珐琅熏笼里添了块沉水香,"方才送姜汤时瞥见的,字倒是漂亮,像卫夫人簪花小楷。
"沈云裳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玉佩。
这是父亲临终前交给她的,刻着沈家商队走遍十三省的路引图。
三年前沈家遭同行构陷,父亲在押解进京途中暴毙,如今这深宅大院里,只剩她和十二个账房先生,守着摇摇欲坠的江南织造。
雨声中忽然传来清朗的诵书声:"故物贱则伤农,贵则伤末......"沈云裳猛地推开雕花木窗,风雨裹着书声扑面而来。
那书生竟在雨中踱步,青衫湿透贴在身上,却将《盐铁论·水旱》篇背得抑扬顿挫。
"春桃,取我那件狐裘来。
"当沈云裳站在回廊下时,柳明轩正说到"均输之法,万物不得擅贾"。
他转身时撞见少女灼灼目光,慌忙作揖:"小生唐突......""公子觉得朝廷的均输法如何?
"沈云裳将狐裘递给春桃,示意给书生披上。
她注意到对方虽然落魄,指甲却修剪得整齐,衣领露出的中衣是松江棉布——这可不是寻常寒门穿得起的。
柳明轩眼底闪过一丝惊诧,旋即笑道:"平准均输本是良策,可惜执行时层层盘剥。
譬如扬州盐商,明面上每引盐缴税二两,实际要给漕运使、盐课司、户部分销处各打点五两,最后盐价翻了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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