破庙残存的半扇窗棂漏下月光,恰好照在青瓷片裂纹交织处。
段残红耳中突然响起七年前的雨声——那天师父在青石坪演示"醉挑银河",竹剑挑起的水珠凝成北斗阵,最后一滴正落在他眉心。
"这招要醉七分醒三分,你总差一味引子。
"师父的叹息混着酒气,"待你尝过人间至痛..."瓦片碎裂声打断回忆。
五个刀客呈五行方位围住破庙,钢刀映着月色寒光森森。
段残红忽然注意到,自己左手握着的青瓷片正在发烫,那些裂纹在月光中竟渗出琥珀色液体。
"段大侠好手段。
"为首的刀客踢开供桌,"用醒酒散冒充烧刀子?
"他刀尖挑起段残红遗落的酒坛碎片,上面沾着暗绿色药渣。
段残红瞳孔微缩。
三年前沧州擂台,正是这味"千日醉"让他经脉滞涩,从此剑指难成。
此刻瓷片上的酒液突然沸腾,在他掌心凝成剑形。
"看招!
"最左侧的刀客突然掷出链子锤。
段残红本能地翻身躲避,却见那瓷片酒剑自动格挡。
"当"的一声,链锤倒卷回去,砸碎了庙门前的石敢当。
五人大骇。
段残红盯着手中酒气凝成的虚剑,突然狂笑不止。
他终于明白师父说的"引子"是什么——当年自己擂台饮下的根本不是千日醉,而是醉仙门失传的"醒剑酿"!
"第一式,挑星!
"他屈指弹向虚剑。
酒气剑影骤然暴涨,竟透过刀客们的兵器首刺膻中穴。
五人如遭雷击,手中钢刀同时脱手,刀柄红绸缎寸寸断裂。
段残红踉跄着走向庙外,月光下的青石板路泛起幽蓝酒渍。
那些蜿蜒轨迹与师父临终所划完美重合,最终指向城南乱葬岗。
"噗!
"暗箭自东北方破空而来。
段残红反手挥剑,酒气竟凝成实质挡下箭矢。
阴影中走出个戴斗笠的青衣人,手中握着的正是三年前擂台上消失的判官笔。
"好个醉挑银河。
"青衣人掀开斗笠,露出段残红永世难忘的面容——正是当年沧州擂台的监战官,"可惜你师父至死不知,所谓人间至痛..."段残红突然暴起。
酒气虚剑在月光下分化七道残影,每道都带着不同年份的酒香:十二岁的青梅涩、十八岁的女儿红、二十岁的断肠烧...青衣人判官笔舞成墨莲,却挡不住无孔不入的酒气。
当第七道剑影穿透肩胛时,他终于嘶声喊出:"你师妹还在我们手中!
"虚剑悬在青衣人咽喉三寸处。
段残红这才发现,对方袖口绣着淡金色的酒壶纹——与青瓷片上的图案如出一辙。
"三月初三,醉仙楼。
"青衣人咳着血沫笑,"用醒醉令换人。
"五更梆子响时,段残红跪在乱葬岗最高处。
师父的墓碑早己残破不堪,他用虚剑掘开坟茔,棺中只有半截玉剑与一封血书:**"残红吾徒:醒醉令非令,乃汝胞妹心头血所化。
沧州之局,皆为破汝情劫..."**暴雨倾盆而下。
段残红抱着玉剑在雨中长啸,虚剑酒气冲霄而起,竟在云层中刻出半阙《将进酒》。
城南乞丐们后来说,那夜看见万千酒虫聚成女子身形,对着乱葬岗盈盈下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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