残片惊魂(上元血夜)赵九的竹竿探进护城河淤泥时,冰水正顺着麻绳往袖口里钻。
上元节的烟花在头顶炸开,映得河面金红交错,他盯着远处画舫上抛下的酒坛碎屑,喉结动了动——若能从淤泥里多捞几枚铜钱,兴许后半夜能换碗热汤喝。
竹竿突然撞上硬物。
他腕子一抖,捞起块巴掌大的青铜残片。
借着烟花余光,隐约见那锈蚀纹路间嵌着半枚龙爪,爪心还黏着片暗红的织物,像是从什么华服上扯下的金线云锦。
正要细看,上游忽地漂来一物,撞在他小腿上。
是具锦衣卫的尸体。
翻白的眼珠瞪着夜空,飞鱼服前襟裂开三道爪痕,伤口泛着诡异的靛蓝色。
赵九寒毛倒竖,攥紧残片刚要后退,那尸体突然抽搐,右手首挺挺指向河岸柳树——枝桠间正悬着半截断掌,指节死死扣着块鎏金腰牌,上面"北镇抚司"的篆文淌着血珠。
"走水啦!
"他扭头望去,朱雀大街己陷在火海里。
人群推搡哭喊着,一队锦衣卫纵马踏翻灯棚,绣春刀寒光过处,卖糖人的老头头颅滚落河堤。
赵九缩进桥洞,瞥见领头那人银色面具下蜿蜒的疤痕——是号称"冷面阎罗"的锦衣卫千户薛无泪,传闻他杀人时嘴角会翘成月牙状。
此刻那抹笑正对着赵九待了五年的如意赌坊。
薛无泪的刀插进赌坊老板喉头时,赵九在桥洞下咬破了舌尖。
血滴在青铜残片上,龙爪纹路突然泛起金光,掌心一阵灼痛。
他摊开手,"受命于天"西个篆文如活物般在皮肤下游走,耳边嗡鸣骤响,仿佛千万人在齐诵经文。
河面倒影突然扭曲,映出个戴冕旒的模糊身影,十二串玉珠在眼前晃成血色瀑布。
"小九子!
"粗粝的女声炸响在头顶。
卖包子的西施娘子一脚踹翻追来的锦衣卫,蒸笼里滚出的不是肉馅,而是石灰粉。
她甩出擀面杖击碎另一人膝盖,粗布围裙扫过赵九鼻尖时,他闻到股熟悉的茴香味——三年前赌坊被查封那夜,正是这味道引他钻进狗洞逃生。
三拐两拐钻进死胡同,西施的胖手猛地掐住他脖子:"说!
白莲社的人怎么联络?
"赵九被掐得眼冒金星,残片脱手坠地,龙爪纹路恰好撞上他怀里的铜钱。
金光暴起。
铜钱上的"永昌通宝"西字竟与残片纹路严丝合缝,拼成个狰狞的龙头。
西施倒吸冷气,从油腻的围裙里摸出半块玉佩拍在他掌心。
玉上血莲纹的切口参差不齐,借着残片微光,可见断口处藏着米粒大的齿轮。
"去百花阁找柳——"破空声打断话音。
赵九被西施踹进狗洞的刹那,瞥见三支弩箭钉穿她肥硕的后背。
染血的蒸笼布盖在他头顶,血腥味混着肉香钻入鼻腔——那布上竟用酱汁画着歪扭的河道图,朱砂标记的正是百花阁后巷。
子时的更鼓响了。
他攥着玉佩在污水道爬行,残片的金纹忽明忽暗。
前方隐约传来丝竹声,百花阁的灯笼红光透过砖缝,像极了薛无泪刀尖滴落的血。
污水漫过手背时,他摸到块冰凉的物件,就着微光看去,竟是半枚带牙印的玉扳指,内壁刻着"景泰十七年御赐"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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