玻璃扎进眼球的感觉比想象中美妙。
程微意仰面躺在变形的驾驶座里,雨水混着血水滑过脸颊。
逆行的卡车早己逃之夭夭,而他的视网膜上还残留着车灯刺入瞳孔的灼痛感。
"能听见我说话吗?
"救援人员拍打他的脸。
程微意蠕动着嘴唇,却发出愉悦的呻吟。
多有意思啊——就在昨天,他才发现办公桌抽屉被人翻动过,那个总在咖啡店对街出现的女孩今天没撑她惯用的透明雨伞。
而现在,命运给了他绝妙的借口。
"我的眼睛..."他虚弱地抓住救援人员的手腕,"看不见了..."急诊室的强光下,医生扒开他血肉模糊的眼皮:"角膜多层撕裂,需要立即手术。
""会失明吗?
"程微意问,指尖因兴奋微微发抖。
"暂时性的。
"医生安慰道。
真遗憾。
程微意想着那个总穿米色风衣的女孩。
如果永远看不见,她会不会更大胆些?
三周后,程微意摸索着新公寓的墙壁。
其实今晨醒来时,他己经能分辨窗帘透进的晨光。
但他故意撞翻了床头柜的水杯,听着玻璃碎裂的声音微笑——完美的盲人表演需要练习。
门铃在十点零三分响起。
"程先生,我是社区志愿者鹿雪。
"声音像浸了蜜的银器。
栀子花香。
程微意鼻腔微动。
和上周三放在他办公桌上的那支钢笔散发的气息一模一样。
"请进。
"他佯装踉跄,如愿以偿被一双冰凉的手扶住。
那只右手无名指有一道凸起的疤痕——啊,和咖啡店监控里戴戒指的女孩吻合。
"您平时喜欢听什么书?
我可以读给您听。
"她引导他坐下,裙摆摩擦发出沙沙声。
程微意突然抓住她的手腕。
脉搏在他指尖下疯狂跳动,像只被困的知更鸟。
"《红与黑》。
"他拇指摩挲那道疤痕,"于连发现德·瑞纳夫人藏着他肖像的那章。
"鹿雪的呼吸停滞了半秒。
太可爱了,程微意几乎要笑出声。
她肯定不知道,自己书桌抽屉里正锁着一沓偷拍照——全是这个女孩在不同场合跟踪他的证据。
"要喝茶吗?
"他松开手,听着她急促的喘息,"厨房柜子第二层有祁门红茶。
""您...怎么知道茶叶位置?
""家政阿姨告诉我的。
"程微意面朝声音方向撒谎。
实际上他今早刚用恢复的视力检查过每个角落,包括门缝下新出现的——来自某双女士短靴的泥渍。
陶瓷杯相碰的轻响中,程微意精准地面向鹿雪倒水的方位。
他听见笔尖划过纸面的声音,茶水注满杯子的音量突然变小——她在记录他的行为模式。
真有趣。
程微意接过茶杯时故意触碰她的指尖。
这位"志愿者"的手比昨天咖啡店监控里看到的还要苍白,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,适合藏匿在手套里。
"下午我要去复诊。
"他突然说。
鹿雪放下茶杯的力度稍重:"我陪您去。
""太麻烦你了。
"程微意露出感激的微笑,内心却在欣赏她瞬间绷紧的肩膀线条。
医院眼科在三楼,而精神科在五楼——上周他的病历就是在那层楼的垃圾桶被发现的。
现在它们正锁在他的保险箱里,和偷拍照放在一起。
"不麻烦。
"鹿雪的声音轻柔得像在哄小孩,"我带了录音笔,可以帮您记录医嘱。
"程微意端起茶杯,热气模糊了他微微勾起的嘴角。
录音笔?
多可爱的道具。
他敢打赌那支笔里绝对有比录音更精彩的功能。
就像他此刻完全能看见,落地窗倒影里,鹿雪正痴迷地凝视他吞咽时滚动的喉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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