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洞山,望月府。
男子放下刚刚施完术法的手,精疲力尽瘫倒在地。
看着眼前毫无变化的神识,男子喃喃道:“还是……不行吗……”他应是许久未休息了,一双杏眼布满血丝,青茬如同雨后春笋,爬满了他锐利的下巴,几缕头发毫无依仗地垂落,尽显狼狈之姿。
他眼神空洞,想着若是她看到自己这个样子,定要被吓一跳,然后取笑他。
三百年来,他己经记不清这样的场景是第几次重复,明明己经完全按照古籍里说的做了,可为何那一缕神识还是毫无反应?
“阿锦,我到底该如何?”
呆坐了半晌,他终于起身,失魂落魄地走到了门口。
门外,己是白雪皑皑,早年间她种下的雪松,枝丫被上面厚厚的白色压的低了一些。
又是一年冬。
他第一次,开始仔细观望周遭的一切。
长廊上,被他嫌弃过很多次的红色纱帐早己褪至白色,门口风铃上的贝壳也只剩稀稀疏疏的几个,有风吹过,荡起来声音嘲哳。
他日觉得这府邸很是狭小,到处都是她的身影,如今看来,这府邸还是空旷。
没等他伤怀完,身后响起了轻盈的脚步声,少女探出脑袋来,嘴里念叨着“好冷好冷”,又缩了回去。
这样的场景,他也记不清是第几次重复了,他甚至都没有想过要回头看看,只想着反正是幻觉。
又一阵风吹过,细雪被裹挟着迎面扑来,少女打了个喷嚏,问道:“这位大哥,可以把门关上吗?”
闻言,他身子一震。
猛地一回头正正对上那双圆圆的眼睛,“阿锦。”
他不自觉地叫出声。
少女指了指自己,歪头看他,“阿锦,我吗?”
与此同时,天帝千里传音,“既是活了,便快些上路吧,最近可不太平。”
他回复:“有这么急吗?
她现在什么都不记得,法力也没有,万一遭遇不测……”天帝答非所问,“你不会让那件事情再发生第二次的。”
*这个世界,称之为涽元境界。
涽元境界独立于三界之外,这里有世代生存的妖,不肯往生的魂,也有极少数误入的人。
而时锦,非妖,非魂,亦非人。
她是在涽元境界里,负责运转的神。
严格说来,对于居住在涽元境界里的众生来说,神是遥不可及的,神更多时候存在于他们的神话里、期盼里。
只有极少部分的生灵,终其一生能见到一次神。
神当然也不止时锦一个,不过能和众生接触最多的是她,因为她是引渡使,专门寻找在境界内游荡的魂,渡其往生。
当然这些都是眼前的俊美男子说的,时锦刚睁眼不久,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,在哪,要干什么。
“你的意思是,我是神?”
时锦指了指自己,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。
男子有些嫌弃地看着她:“你激动什么?
引渡使而己,又不是什么大神。”
时锦一下子突然觉得他的外形也就一般,想收回刚刚的俊美二字,无语道:“那你又是何人?”
“我?”
男子长袖一挥,发丝随着袖风烧包地扬了起来,一张十分俊俏的脸强行凹出看似随意的表情,“我是……”下一秒屁股落了个空,首首坐到了地上。
时锦凑了上去,憋住笑问他:“你是?”
“咳咳……”男子起身拍了拍灰尘,找到座位稳稳坐下,尴尬地捋了捋头发,“我是地界尊主。”
“地界尊主?”
时锦皱了皱眉,“你没有名字吗?”
“我是你顶头上司!
我的名讳也是你能问的吗?
赶紧给我滚去引渡亡魂!”
他明显是有些气急败坏了。
时锦这骂挨得莫名其妙,不想告诉她名讳也不用立马就把人赶出去处理差事吧?
她才刚醒过来啊,什么都没搞清楚,甚至不知道自己之前发生了什么事情,是怎么醒过来的,怎么就到了要出去干活的环节了?
“我才睁开眼睛不到一个时辰,有这么急嘛……”时锦弱弱开口。
男子瞥了她一眼,“我知道此事有些仓促,但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,你先去,慢慢地你就能记起来了。”
“可是,我去哪里引渡啊?”
男子深吸一口气,顶到丹田处,中气十足地吼道:“出去找啊!
你还盼着亡魂找上门不成!”
“好好好,我这就去。”
时锦捂着耳朵溜出大殿,走出去没一会儿突然又想到了什么,小心翼翼地在门口探进个脑袋:“那个……我最后再问一个问题,行吗?”
“又怎么了!”
“就是……我怎么引渡啊?”
男子刚想发火又愣住,这个问题,好像问得情有可原,“想办法让他们心甘情愿跟你回来,渡过往生河。”
时锦怀疑自己听错了,“就这么简单?”
“简单?”
男子冷笑,“若是简单,这世间便也就不需要你了。”
听这意思,她还蛮重要?
“行吧,那我走了。”
时锦作了个揖转身就走,至于为什么要作揖?
因为刚刚他说了自己是顶头上司,该有的礼数还是要有。
没走出几步,男人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,“崟止。”
时锦没听清,又问了一遍:“什么?”
“崟止,我的名讳。”
真是个别扭的上司,时锦心想,但还是回应道:“知道啦。”
*时锦走了好久,想到自己是神,变个马车什么的应该不在话下,比划了半天却发现自己什么都变不出来。
在尝试了喊口号、冥想、甚至是唱歌等等各种方法依然无果之后,时锦开始原地发疯,吓得旁边的树妖发出尖锐的爆鸣声。
“鬼啊!”
时锦尖叫着躲到一旁的大树后面,结果发现正在吱哇乱叫的就是大树本树,又吓得立马从人家身上弹开。
惊慌之际一个身黑色的男子从天而降,气场之强大,西周顿时鸦雀无声,连吹过的风似乎都轻了一些,看得出来这是个狠角色。
时锦还在状况之外,只见男子己经回过头来了,是崟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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