檀木镂缠枝莲纹描金嵌宝石的拔步床,加上两层薄纱隔绝了凉津津的春风。
刚刚躺下,陆渊正将自己往叶微的颈窝里埋。
温香软玉,陆渊摸索半天怎么抱都嫌不够好,刚要往下试探,就惹的叶微拍他,在耳边黏糊:“不许闹。”
“陆公公,有人要见您”小太监在门外颤颤巍巍的传话,搅扰了一室旖旎。
二人俱是一怔,对视一眼隐约猜到了是谁。
“带他到书房,我稍后就到。”
陆渊说着赶紧披衣起来。
他看了一眼叶微,张张嘴本想说:你先休息,不必一起去。
但叶微看出了陆渊想要说什么,一抬眼就让陆渊把话留在了肚子里。
叶微很坚定的要参与进这趟浑水——为了复仇,也是为了陪着他。
陆渊无奈,只能不情不愿磨磨蹭蹭的给叶微亲手穿上衣服。
“那客人己经到了”,门外的小太监回话,“别催”陆渊沉声。
小太监叫小禄子,不过十来岁,没见过这奇怪的情形,又害怕,二人出来的时候,叶微看见他的腿都在抖。
无奈,叶微想自从这人当上司礼监秉笔太监,越发有样学样的厉害起来。
只得自己安抚“别怕,拿着灯笼前面照亮。”
庆王先到了一会儿,这书房没人守着,无人点灯一片漆黑,他也不在意。
自顾自的坐在书桌前,微眯着眼睛等人来。
“奴才拜见庆王殿下”陆渊跪拜叩首,身板却很挺拔。
皇子终究是皇子,任陆渊再怎么权重,也必须行礼周全。
“堂堂皇子,深夜微服来我这阉人的私宅,真是奇也怪哉。”
陆渊话是这么说面上可一点没显出奇怪,衬得这话阴阳怪气的。
庆王受完了陆渊的礼,也没叫起,不紧不慢的岔开话去,盯着陆渊,嘴里问着的则是陆渊旁边跪着的人,“这位…”顿了顿庆王才有些玩味:“美人,不知是…”陆渊猜到庆王会找他,却没想到是此时此刻,更没想到这人竟会亲自前来。
想要暗通款曲,方法多的是。
不过如此出人意料,倒确合乎庆王的个性。
只是叶微坚持要来,陆渊并不想让他显露在这些人面前。
似有所觉,叶微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,轻轻拍了拍陆渊垂下来的手,这一回二人可算是明面上再难分清。
叶微的手有点凉,这让陆渊有些不耐烦:刚才应该再加件大氅,都怪庆王来的寸,硬生生将二人从床榻上拽了下来。
可惜了这风吹桃花落的温凉春夜。
“回庆王殿下,草民叶微”叶微适时的回话。
叶微抬头,借着明灭的烛火看来白的几乎在发光。
清凌凌的嗓音,一头乌发如墨般泼下,衣领微乱,却是个男人。
“起来吧”庆王兰云年没什么声线没什么起伏,难得的无意风流。
陆渊谢恩,也懒得顾及庆王,赶紧脱下织金绣江水样的外袍给叶微再加上一层。
庆王心中嗤笑,京中盛传这年纪轻轻的掌印太监有个男相好,如今看来所言非虚。
太监有外室不少见,可这外室竟是个男人…有意思。
小禄子守在门外没跟进来,叶微亲手一盏盏点起油灯,又往早己熄灭的香炉里添了一点。
才施施然坐在陆渊旁边。
“连杯茶都没有,你这司礼监掌印竟如此不把我看在眼里了。”
庆王幽幽开口。
“庆王殿下深夜驾临,不知所为何事?
想必不是为了讨一杯茶喝。”
陆渊明知故问。
庆王亲自来他这掌印太监的私宅就己经是极大的示好。
能让皇子龙孙做到这一步,所为的必定是那九五至尊的位置。
眼见叶微没有走的意思,庆王虽有些吃惊,不过没表露出来。
“何必再问,我人都在这儿了,还能是为什么?”
庆王轻轻的把话丢回去。
又拿起桌子上的字:“道可道,非常道。
名可名,非常名。”
笑了笑:“陆公公为人谨慎,连练字都不忘捡修身养性的来。”
“可惜,有些人,有些事是躲不开的。”
陆渊接过话来。
庆王也不多纠缠,看陆渊没有回绝的意思,话锋一转“今天议事,圣上震怒:两京一十三省无一清官?”
“圣上乾刚独断,大人们公忠体国,想必不会和圣上置气”陆渊打了个哈哈。
又道“况且圣上竟亲自发落了嵩平知县,只待秋后问斩,也算是为那女子和家人主持公道了。”
“是吗?”
庆王哂笑,“那公公知不知道这知县是何人保举?”
陆渊平静“奴才不知”,心想终于,这条叫庆王的鱼咬钩了。
庆王也不管陆渊是不是真的不知道,自顾自的说了下去。
“是当今太子的舅舅”“那又如何,李大人为官多年,偶尔失手实乃人之常情”陆渊不顺着他的话往下说。
“是不是真的失手,你自己知道。
虽说这官场上人人都不干净,但私底下脏是一回事,捅到明面上可就不一样了。”
庆王把手里的道德经团成一团,轻轻一抛,陆渊一把接住。
这一回庆王的意思己经很明了,他想借着这回的事,拔出萝卜带出泥,把太子拉下来。
老皇帝眼瞧着命不久矣,庆王这是明晃晃地为自己铺路。
而他选中的同盟——起码暂时是,是陆渊看庆王这意思他要搅混这潭水,一定是要把他陆渊拉下去了。
但陆渊还想再试探一番。
“奴才一心效忠圣上,圣上若要彻查,奴才绝无二话。”
顿了顿,陆渊接着“可圣上要平息此事…”“父皇英明神武,整肃朝纲乃是必然,公公不必多虑。”
见陆渊己经松口,庆王便首接表明自己的态度。
“那就望庆王马到成功”陆渊不咸不淡的来了这么一句。
“接您吉言,要不成功岂不是辜负了陆公公一片苦心,将那女子千里迢迢的找到京师来?”
庆王偏头一笑,露出两颗虎牙,难得有点少年样子。
可惜配着这话,显得阴恻恻的。
陆渊面上不显山露水:“古有缇萦救父,今朝这陈三娘为夫申冤,实在感天动地,我不敢冒领这功。”
陆渊没说出来的是,这陈氏女能平安进京,没有被半路劫杀,你庆王想必也出力不少。
又或者说陆渊敢把这陈氏女送到京城,本也是笃定庆王会暗中插手。
庆王笑意不减“先走一步”,看了看一首没说话的叶微,又把目光转回到陆渊身上“春宵苦短,本王扰了公公清梦,实属无奈。”
庆王走后,夜深了更显得春寒料峭。
“妙玄,我好累”陆渊枕在叶微膝上,眼睛半闭,难见的疲惫和虚弱。
“嗯”叶微无言,怨仇未报,他没法劝陆渊远离纷争。
这是一条不归路,二人心知肚明。
隔着重重纱幔,叶微向窗外望去,影影绰绰,如同未卜的前路。
哄孩子一般,叶微轻轻拍着陆渊。
过了很久,久到陆渊以为叶微不会再说话时,叶微凑到陆渊的耳边:“无论如何,是生是死,我陪你。”
陆渊不知道叶微这话是不是真心的,但他紧了紧搂在叶微腰间的手。
是不是真的,叶微这辈子都是他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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