手机支架在香案上晃了晃，苏妄言对着镜头比了个中指——当然，美颜滤镜把她的动作柔化成了招财猫摆手。
屏幕左下角的观看人数还在两位数徘徊，她清了清嗓子，故意用港片僵尸道长的腔调开口：“欢迎来到桃蹊观午夜小课堂，贫道今日掐指一算，首播间里有位穿条纹睡衣的朋友，你床头柜上的仙人掌该扔了啊，挡了财运不说，还扎桃花。”
弹幕突然弹出一条：“观主怎么知道我穿条纹睡衣？！”
紧接着是一连串“卧槽”和“灵异首播实锤”的刷屏。
苏妄言勾了勾唇角，瞥向镜头后的监控——其实是谢怀诚上周悄悄让人装的高清摄像头，此刻她正通过回传画面，看着某个宅男手忙脚乱地套上卫衣。
“先说好，今日连麦名额只有两个， ninety-nine 块钱一次，无效退款。”
她晃了晃二维码，香案上的功德箱适时发出“微信到账五元”的提示，气得她敲了敲箱子：“王大爷你又只捐五毛！
上周你家狗被脏东西缠上，是谁连夜画符给你救回来的？”
功德箱沉默了两秒，“微信到账十块”。
苏妄言满意地竖起大拇指：“这才对嘛，破财消灾，您老下次遛狗记得离小区垃圾桶远点，那底下埋着十年前的猫尸呢。”
第一个连麦的是ID“加班狗阿明”的男人，镜头里露出半张熊猫眼，身后是贴满便利贴的工位。
“观主！
我入职三个月了，连打印机都没摸熟，是不是工位风水有问题？”
他的声音带着哭腔，身后突然传来同事的催促：“阿明你又摸鱼！
报表半小时内给我！”
苏妄言对着屏幕眯起眼，天眼微微发烫——工位后方的消防栓泛着淡淡灰气，桌上的仙人掌周围缠绕着细小的黑线。
“你这工位，背靠‘财源广进’（消防栓），左拥‘带刺小人’（仙人掌），正对‘五谷轮回之所’（厕所门），能开单就有鬼了。”
她抄起桃木剑敲了敲香案，“现在，把仙人掌扔了，换盆绿萝，记住要水培的，放左前方青龙位。
桌角贴这张符——”她举起一张画着WiFi信号的黄纸：“这是贫道改良的招财符，心里默念‘甲方爸爸快打钱’，保你三天内开单。”
弹幕立刻炸了：“观主你这符怎么跟我家路由器贴纸似的？”
“哈哈哈哈WiFi招财法，建议申请专利！”
阿明半信半疑地接过符，突然工位上的电脑“叮”地弹出邮件，部门群里@他：“阿明，刚才你做的方案被客户选中了！”
他当场跳起来撞翻椅子，首播间礼物特效疯狂刷屏，苏妄言看着后台进账的九百九十块，笑得见牙不见眼：“看见没？
科学玄学，童叟无欺。”
第二个连麦的是“奶茶不加糖”，镜头刚接通就传来压抑的哭声，屏幕里是张哭花妆的脸：“观主，我男朋友和我闺蜜昨天一起消失了，定位在城西却找不到人，你帮我算算他们是不是……是不是在一起了？”
苏妄言掏出三枚铜钱，在掌心搓了搓：“伸出手，我看你无名指。”
女生依言照做，指尖还戴着银色尾戒——那是闺蜜送的“友谊信物”。
卦象落下，“泽火革”变“雷火丰”，她瞳孔微缩：“正西方向，老槐树小区，三单元五楼，现在立刻打车去，带手机开前置摄像头。”
“可、可我不敢……”女生声音发抖。
苏妄言翻出背包里的朱砂小瓶：“别怕，贫道远程给你开个‘照妖镜’——把前置摄像头对准自己，心里默念‘渣男现形’。”
她指尖在屏幕上虚画符，手机镜头突然泛起微光。
十分钟后，首播画面里出现了老旧楼道，女生的脚步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五楼拐角处，传来男女的调笑声，女生猛地冲过去，镜头里赫然是男友搂着闺蜜的腰，后者的口红印还沾在前者领口。
“你、你们……”女生话音未落，苏妄言让她把朱砂洒向两人，黄纸符突然自燃，火苗中清晰浮现出“渣”字。
男友惨叫着松开手，闺蜜瞬间摔倒在地，露出脚踝处的红绳——那是用经血编织的勾魂咒。
“好哇你个绿茶，敢用魅心术勾我男人！”
女生当场撕下尾戒扔过去，苏妄言趁机在首播间科普：“记住了各位，闺蜜送的贴身首饰要当心，尤其是红绳、戒指这类，收到先拿紫外线灯照一照，有荧光阵的都是邪术！”
这单结束后，观看人数突破三千，打赏榜顶端的“神秘人”刷了十辆虚拟跑车，备注：“观主抓渣男的样子，像极了我年轻时打辩论赛。”
苏妄言挑了挑眉，没注意到功德箱里的铜钱正朝着某个方向微微发烫——那是谢怀诚的助理此刻正蹲在道观墙外，把首播画面实时传给别墅里的男人。
首播结束时，月亮己经爬上飞檐。
苏妄言数着功德箱里的零钱，突然听见铁门“吱呀”作响，抬头看见辆黑色跑车停在观门口，车灯照亮了匾额上“桃蹊观”三个斑驳大字。
“这么晚了，施主是来求平安符的？”
她晃了晃刚画好的符，看清来人后突然哽住——谢怀诚穿着定制西装，手里拎着个食盒，唇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：“观主今日首播算准我会投资阿明的公司，这份见面礼，算是学费。”
食盒里是冰镇酸梅汤，还有张字条：“观主怼王大爷时像炸毛桃，甚是可爱。”
苏妄言突然想起白天算卦时，卦象里闪过的“贵人相助”，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铜钱——这男人的八字，分明和十年前师父临终前让她记住的一模一样。
“谢先生客气了，”她倒了杯酸梅汤，天眼突然看见谢怀诚袖口闪过一道金光，那是特管局顾问才有的辟邪纹，“不过下次来，可以走正门，翻墙进来容易磕着您的限量版皮鞋。”
谢怀诚挑眉，目光扫过香案上缺了半只耳朵的老神仙像：“观主不觉得，这尊‘不拘小节真君’缺的耳朵，和我五岁时摔的那道疤很像？”
他凑近半步，声音压低：“苏妄言，你师父羽化前，是不是留了卷《阴阳杂占经》给你？”
道观的夜风吹过风铃，苏妄言突然把桃木剑横在胸前，剑尖却在发抖——谢怀诚提到的残卷，此刻正藏在她的枕头底下，卷尾赫然画着和他一模一样的生辰八字。
“谢先生说笑了，”她扯出个僵硬的笑，“不过既然来了，不如算一卦？
贫道新推出‘贵人运’套餐，九百九十九块一次，无效退款。”
谢怀诚掏出黑卡：“先欠着，等观主愿意告诉我，为什么十年前的火灾现场，会留下半张写着我名字的平安符，再一并结算。”
他转身时扔来个U盘：“里面是桃蹊观翻新图纸，我觉得，给真君装个LED背光，应该不错。”
铁门再次“吱呀”作响，苏妄言盯着U盘上的谢氏集团logo，突然想起首播时弹幕说的话：“那个神秘榜一大哥，怎么跟观主说话像小情侣打情骂俏？”
她猛地甩头，把酸梅汤灌进喉咙——凉丝丝的甜味里，混着若有若无的朱砂味，像极了谢怀诚身上的雪松香水。
功德箱突然又“叮”了一声，微信到账九百九十九块，备注：“预付下次算卦费，观主梦里别喊我名字，怪吵的。”
苏妄言手一抖，差点摔了手机。
香案上的烛火突然明灭不定，老神仙像的缺耳处，似乎闪过一道和谢怀诚袖口相同的金光。
她摸出铜钱算了一卦，卦象“地天泰”，变爻在九三：“无平不陂，无往不复，艰贞无咎。”
“靠，”她骂了句脏话，把符纸贴在功德箱上，“谢怀诚，你最好别是来讨债的，不然贫道画个‘注孤生符’贴你床头。”
夜更深了，跑车的尾灯消失在山道尽头。
谢怀诚握着方向盘，指尖划过手机里存的监控录像——苏妄言算卦时垂眸的睫毛，抓渣男时叉腰的样子，还有刚才被他戳穿时绷紧的后颈。
他轻笑一声，后视镜里映出西装内袋的平安符，那是十年前从火场里捡的，上面用朱砂写着：“谢怀诚，逢凶化吉。”
“苏妄言，”他低声念着这个名字，“当年你师父用命护着你，现在换我来护着你，顺便——”他看向车载屏幕上正在统计的打赏记录，“把桃蹊观变成全天下最热闹的道观，让你再也不用对着功德箱跟王大爷讨价还价。”
山风掠过桃蹊观的青瓦，把“桃蹊观”的匾额吹得晃了晃，“蹊”字的木字旁似乎多了抹金光，像极了某人唇角的弧度。
功德箱里的铜钱突然齐齐立起，在月光下拼成个“缘”字，又很快散成三片，分别指向正西、正东，还有——谢怀诚离去的方向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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