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、断剑雪落金陵,簌簌如纸钱飘洒。
白云观七位老道士的鲜血在青石阶上蜿蜒,最年长的玄霄真人跪在血泊里,右手齐腕而断,桃木剑只剩半截斜插在雪地上,剑穗上的五帝钱早己崩碎。
他浑浊的双眼死死盯着宅门内翻涌的黑雾,嘶声喝道:"结北斗诛邪阵!
今日就是拼得魂飞魄散,也绝不能让这魔头逃出去!
"六名重伤的道士同时咬破舌尖,将精血喷在手中铜钱剑上。
七道金光如利剑刺破黑雾,照出厅内骇人景象——青砖地上刻着巨大的逆八卦阵,八个卦位各摆着一颗新鲜的人头,男女老少皆有,最年幼的那个女童头颅还扎着红头绳。
阵眼中央悬着一枚青铜铃铛,铃身刻满《渡人经》反写的血符,无风自动,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声响。
每响一声,地上的血槽就亮起一线红光。
铃铛下方,身穿黑色道袍的玄冥子张开双臂,惨白的脸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青筋。
他脚边躺着个七八岁的孩童,心口被剖开,鲜血正顺着凹槽流向铜铃。
那孩子竟还未断气,小手抽搐着抓挠地面,在霜雪上划出五道浅痕。
"还差最后一条生魂……"玄冥子舔了舔指尖的血,突然转头看向门外众道士,嘴角咧到耳根,"诸位道友修行数十载,魂魄想必比这童男更滋补?
"二、焚魂子时三刻,宅院内传出第一声铃响。
整座金陵城的狗同时狂吠,秦淮河上千盏花灯无故自燃。
玄霄真人看着六位师弟一个接一个被黑雾吞噬——三师弟的法冠炸裂,脑浆溅在影壁上;五师弟的铜钱剑熔成铜汁,浇得他面目全非。
老道士的七窍开始渗出黑血,道袍下摆结出冰晶。
他颤抖着摸向怀中——那里有龙虎山张天师亲赐的"太乙封魔符",需以施术者三魂七魄为引。
"师父当年说我杀气太重,不配承继白云观……"老道士突然大笑,染血的胡须在风中颤动,露出残缺的门牙,"今日方知,原来杀一人救百人,亦是天道!
"他猛地将断剑刺入自己丹田,借剧痛激发最后灵力。
封魔符腾空而起,朱砂符文如活物般蠕动,竟化作七条火龙扑向玄冥子。
烈焰中,青铜铃铛炸裂的碎片划破老道士的脸,其中一片深深扎进他的左眼。
整栋宅院的地面塌陷三寸,梁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。
玄霄真人最后看到的,是玄冥子肉身灰飞烟灭时怨毒的眼神,以及那枚坠入地缝的血魂铃上,一闪而逝的诡异红光。
恍惚间,他听见无数冤魂的哭嚎:"道长...我们好冷啊..."三、血书五更天,雪地里爬出个血人。
年仅十六岁的明尘是七人中唯一的幸存者,他的右腿被房梁砸断,道髻散乱,满脸血污。
小道士拖着残肢爬进废墟,在密室石板下找到师伯用断指蘸血写就的遗言:"以七星为锁,百年为期。
后世弟子谨记:铃响之时,需有殉道者。
""血魂铃认主,见血必索命。
"小道士突然听见头顶"咯吱"轻响。
抬头望去,密室的横梁上,整整齐齐挂着七条染血的白布——正是师兄们做法事时束腰的绦带。
最中间那条属于玄霄师伯,末端还系着半块八卦镜,镜面裂痕如蛛网。
雪越下越大,渐渐盖住了地上的血字。
但在未来某个深夜,当百年封印松动时,这些血会从新建宅院的水泥地里重新渗出来,像在提醒每一个踏入此地的活人:有些债,连死亡都抹不平。
最新评论