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熟睡的孩子,顾贤却一点睡意都没有。
别人都说养儿防老,她却觉得是养儿易老。
半夜闹腾的孩子,熟睡的丈夫,对面卧室装作听不见的公婆无不提醒你一个事实,养儿是母亲的分内事,与他人无关。
至于生产前婆家人的各种保证,哦豁,那也只是保证而己。
顾贤驾轻熟路摸索着床边的手机,借着路边一丝微微的光线准确地找到手机。
现在才正正西点半,她叹了口气,剩下的时间又只能睁着眼睛发呆度过了。
顾贤有轻度神经衰弱症,半夜被人吵醒极难入睡。
听着楼下砰砰的声音,她知道物业又开始转运整个小区的垃圾。
顾贤所住的小区地处市区繁华中心,周围高档小区林立。
服务这片区运转的是,是林林总总的商铺。
顾贤揉了揉因缺少睡眠异常疼痛的太阳穴,稍一侧身查看熟睡的孩子是否蹬掉被子。
很好,娃还是睡得香喷喷的。
顾贤满意地点了点头。
虽然两代人带娃的理念不同,但有点她不得不承认,当娃生病时,最辛苦的永远是母亲。
但凡是个母亲,都不愿碰到爱生病哼哼唧唧的娃。
很多时候,顾贤宁愿忍着自己的零星睡眠,定要将孩子照顾好。
罢了,剩下的时间估计也睡不着。
顾贤干脆起身,披了件薄外套,独自坐在阳台的吊篮上。
“吱呀吱呀”,承受了重量的吊篮发出了一连串的声音。
顾贤百无聊赖地倒在里面,仰头看着即将消逝的晚星,顾贤忽地有了睡意。
朦胧间,远处传来一声声鸡啼叫声,缕缕的光线从黑漆漆的天幕洒了下来,天要亮了。
繁华中心地带本来是禁止是养鸡,可架不住有些人认为自家养的东西卫生营养且不添加激素,因此,时常失眠的顾贤,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又被赶跑。
“被我知道是哪家养了鸡,我定要把它宰了红烧。”
顾贤在心里狠狠地说。
这回,彻底没了睡意的顾贤只得起身给家人准备早餐。
孩子小需要营养,顾贤给孩子准备了牛奶、水果、煎鸡蛋和烤面包片。
丈夫池悟舟喜欢粗粮,公婆年纪大牙口不好,因此顾贤给准备了麦片粥、一碟肉丝炒青菜和几个蒸包子。
初秋的清晨虽是凉意习习,可忙完一通下来,顾贤整个人愣是出了一身汗。
准备完早餐,池家一家子也陆陆续续响出现了响声。
婆婆张香云看到摆桌的早餐,故作睡眼惺忪道:“小贤起得挺早的,下次你叫我起来做早餐。
你也知道的,人老了,就是睡不着。
你们趁年轻多睡点,别像我老了捞不着。
还有,楼下卖早餐的那家店最近新来了点心品种,晚晚和她爹应该会喜欢……”絮絮叨叨的,讲了大半小时。
顾贤耐着性子听完婆婆的唠叨,尽管她心里的愤怒快要变成一头要咆哮的猛虎,可脸上却看不到一丝不耐烦。
“没事,妈您年纪大了,白天接送晚晚上学也辛苦。
这家里谁都没您重要,您大孙女净指望您了。
至于您说的早餐店,我有空就去看看,您也知道,我最近工作比较忙。”
顾贤给婆婆戴起高帽子,希望止住婆婆的唠叨。
可惜理想是丰满的,现实是骨感的。
张香云并没有因为儿媳的一两句好话停下来。
“再忙也要顾着身体啊,再说了,娃她爹最近工作太忙,你这个做老婆的得多关心点。
钱该花就花,汤该炖就炖。”
张香云不以为儿媳听教,继续分享她的“养夫”之道。
顾贤的脸色开始有点不好看了,合着自己工作了一天,晚上带娃一晚,还要再顾着池悟舟那个回家提包一扔,两脚摊平的巨娃?
她趁着婆婆不注意,狠狠掐了一把池悟舟腰上的软肉。
“哎哟,疼死我了。”
池悟舟一手揉了揉被掐疼得发紫软肉,另一只手稳稳扶着将要摔下桌子的粥碗。
“舟儿”,最疼儿子的张香云以为儿子烫伤了,马上丢了话头想给儿子呼呼。
“妈,我和你说了多少次了,不要叫我舟儿,我都这么大的人了。
还有,还不是你早早起来唠唠叨叨导致我都没办法专心吃早餐,你看,这不咬到舌头了。”
池悟舟可不敢得罪老婆,再说了他也烦了老母亲早早在耳边唠唠叨叨说个不停。
“好了,我不说我不说。”
张香云往后退了几步,这一次,话头再次对准儿媳,“明天还是得准备点色香味俱全的早餐,你看看就这点没营养的东西,悟舟没心思吃都咬到舌头了。”
这次,顾贤不反驳,她挑了眉,留给池悟舟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。
池悟舟这次是真的恼了,大清早的母亲就没个消停。
“妈”,池悟舟将筷子狠狠拍在桌上,响声吓了顾贤一跳,“你这样唠唠叨叨,烦不烦?
叨叨念,叨叨念,我怎么吃饭,怎么消化?
我说你有空你就去看晚晚,别净是做这些惹人心烦的事。”
儿子一生气,张香云马上怂了。
说句不客气的话,对张香云来说,谁的话都没有儿子话来得管用。
张香云灰溜溜离开了餐桌。
餐桌终于安静了,顾贤给池悟舟竖了个大拇指。
池家的儿童房设在公卫附近。
在经过公卫时,张香云看到了老头子池昌旭洗脸,将水龙头开到最大。
白花花的水哗哗啦啦响,那声音就像是张香云兜里的钱币哗啦啦往外掉。
张香云不干了,老头子一把年纪了还净干小孩子浪费水的事。
“这么大的人了怎么像小孩一样,老头子,我看你是越活越回去了。”
老太太将水龙头的水调小,对着老头开骂。
池老头本有些心虚,他大手大脚惯了,见老太婆过来正想认错。
不想老太婆首接开骂,池老头马上不干了,“大清早的能不能消停点,天天啰嗦来啰嗦去,听了就烦。”
池老头气在头上,声音盖过了老伴。
正抱着被子好眠的晚晚以为梦里出现了一个大怪兽,怪兽张开獠牙正要吞噬自己。
“哇哇……”属于孩子的哭叫声从儿童房传来,张香云马上撇下气鼓鼓的池老头,心肝肉似的将孙女抱在怀里。
“奶奶的小宝贝,不哭了不哭了,奶奶疼。”
张香云紧紧抱着晚晚,看孩子哭得声嘶力竭,把她的心肝都哭疼了。
“乖,小宝贝。”
张香云干脆将晚晚整个抱了起来,像小时候那样想抱着孙女摇摇。
可晚晚毕竟是5岁的孩子,张香云费了老大的劲,摇了没一分钟就不得不放下来。
没了像摇篮床那样的感觉,孩子又哭闹起。
长长的睫毛上挂着晶莹的泪珠,苹果脸上依旧留着两行泪珠。
“妈妈,我要妈妈。”
晚晚双脚用力乱蹬,两手不停地拍打张香云的肩膀。
张香云毕竟年纪大了,一个抓不稳,孙女连同被子从怀里滚到了地上。
好在被子够厚且还整个包着晚晚。
晚晚虽摔了下来,却没有受伤。
闻声赶来的顾贤看到这一幕,目眦欲裂。
待她检查完孩子,发现孩子没受伤后,然后问婆婆是否有碍。
张香云倒不曾受伤,就是孙女哭得太厉害,将她的前襟都哭湿透了。
她摆摆手,让儿媳赶紧照料孙女。
顾贤本想说婆母几句别净做与身体不符的事情。
想给孙女当人形摇篮床?
摔了谁都不是好事。
可总归是爱孙心切的奶奶表现方式,顾贤也怕老人家听了多心,忍住了责怪的话。
餐桌上,池悟舟听到了孩子的哭声,但他家孩子自小爱哭,他以为孩子起床了在闹脾气,也没放在心上。
顾贤看着毫无波澜,依旧大快朵颐的丈夫,气得不打一处来。
可孩子在怀里,为了营造一个家庭和谐,父母恩爱的好形象,她硬生生将喷出鼻孔的怒气吸了回去。
“老舟,今天学校有家长会,你要抽点时间去参加。”
顾贤尽量压着心中的怒气,免得怒气不小心从话语中泄露出来。
池悟舟将埋在早餐的头抬了起来,语气略带惊讶道:“家长会?
这不是妈妈该做的事麽?
况且晚晚是女孩子,你和老师了解晚晚的事也方便点。
我一大老爷们就不掺和了。”
顾贤死死地盯着池悟舟,想不到向来讲究科学育儿的丈夫说出这话。
在她尚未反驳前,池悟舟继续来了一句,“再说了,我最近是工作的关键时刻,也抽不了身。
你实在没空的话,可以叫爸和妈去代表参加呀。”
在里边察觉到孙女己经安静下来的张香云也走了出来,她也帮着接口道:“男人的事业最重要,哪能把时间浪费在这鸡皮蒜毛的事啊。
再说了,你就请一会儿假又怎么对了。
反正你工作也赚得不多。”
顾贤己经不想再应付这对叫不醒的母子俩了。
她死死咬住下唇,拉着老长的脸,希望池悟舟能看到妻子的不满。
可惜,没有。
池悟舟依旧在享受他的美味早餐,雷打不动。
顾贤深深吸了口气,告诉自己,要忍着,要忍着,然后抱着晚晚去卫生间洗漱。
三岁的小孩最是敏感,她一边刷牙,一边看着母亲有点发红的双眼,含糊不清地问:“妈咪,你的眼睛好红哦,像红苹果一样。”
“妈咪说过多少次了,吃东西刷牙的时候不能说话,很容易呛到的,知道不?”
顾贤快速将女儿的牙刷拿下来,并给她递上口杯。
晚晚只是知道妈妈不高兴,但她毕竟还小,不知道如何安慰母亲。
想了想亲了口母亲,决心今天要做一个听话乖巧的孩子。
顾贤心疼地看着懂事的女儿,自个儿地给自己下台阶,“女儿这么懂事,老舟不爱参与,活该他年老得不到小棉袄的疼惜。
哼!”
她在心里狠狠地说。
为了不再让女儿担心,顾贤帮晚晚洗完脸后,自个儿也重新洗脸,并仔细地化了淡妆。
望着镜中依旧精致年轻的女人,她满意地笑了,生活可以残酷,但是女人必须得好好爱自己。
吃完早餐,顾贤也懒得和池悟舟告别。
她细心地将晚晚的书包整理好,再态度诚恳地向单位领导电话请了假。
然后,左手拿着车钥匙,右手牵着晚晚,脚蹬着一双7厘米的恨天高,顾贤优优雅雅地出了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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