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握着2B铅笔的手突然收紧,指节在惨白的日光灯下泛着青灰。
考场里此起彼伏的沙沙声忽然变得粘稠,像是无数蛞蝓在试卷上缓慢爬行。
监考老师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,我盯着她深紫色丝袜包裹的小腿——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在蠕动,像纠缠的藤蔓撑起丝绸。
"同学?
同学!
"我猛地抬头,后颈的冷汗滑进校服领口。
监考老师俯身时垂落的卷发里,有细小的黑色触须在发丝间若隐若现。
她的瞳孔突然分裂成六边形网格,虹膜上浮动着类似条形码的暗纹。
"准考证。
"她伸出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手,指甲盖下渗出沥青状的液体。
我的喉结上下滚动,左眼看到的是普通的中年女教师,右眼却刺痛起来——那里有团不断增殖的肉瘤正从她领口钻出,淡黄色的脓液顺着珍珠项链往下滴。
耳鸣声里混杂着低频的嗡鸣,像有人用生锈的钢锯在头骨内侧来回拉扯。
"宋轶,302考场。
"我把准考证推过去,手腕内侧的旧伤疤突然灼痛。
那是十二岁在孤儿院后山摔进沟渠时留下的,此刻却像烙铁般发烫。
监考老师胸牌上的金属反光里,映出我右眼充血的模样。
回到答题卡时,作文格线开始扭曲。
横线变成无数首尾相衔的蜈蚣,在纸面上弓起泛着油光的脊背。
我用力眨动右眼,墨水瓶里的蓝黑色墨水正在沸腾,气泡破裂时溅出的液体在半空凝结成婴孩手掌的形状。
"啪!
"前排女生突然栽倒在课桌上,马尾辫散开的瞬间,我看见她后颈皮肤裂开蛛网状的纹路。
整个考场的气温骤降,呼出的白雾里漂浮着银色颗粒。
监考老师的高跟鞋声变得密集如雨点,她在过道里来回疾走,裙摆翻飞时露出膝盖后方密密麻麻的复眼。
作文题目是《论科技进步与传统文化传承》,我的钢笔尖却不受控制地写下完全不同的字迹。
笔迹越来越潦草,最后变成螺旋状的符号,每个笔画末端都分叉出细小的触须。
手腕的灼痛己经蔓延到肘关节,答题卡上的文字开始渗出血珠。
"时间到!
"广播响起的刹那,所有考生齐刷刷抬头。
他们的瞳孔都变成了浑浊的乳白色,嘴角咧到耳根,露出鲨鱼般的锯齿。
我抓起文具夺门而出,走廊墙壁渗出暗红色黏液,消防栓的玻璃映出我身后拖着的半透明影子——那是个由无数人脸拼接成的怪物,每张脸都在发出无声的尖叫。
跑出教学楼时,正午阳光刺得人睁不开眼。
但在我右眼的视野里,天空裂开一道漆黑的缝隙,无数裹着寿衣的幽魂正顺着裂缝往下坠落。
他们腐烂的手指扒住裂缝边缘,蛆虫从空洞的眼窝簌簌掉落,在触地的瞬间化作灰雾。
"又发作了?
"医务室的门被推开时,我正盯着葡萄糖吊瓶里游动的黑影。
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带着刻意压抑的不耐烦,她身后跟着两个穿白大褂的男人。
年长那个戴着金丝眼镜,镜片后是两团跳动的幽蓝火焰。
"这是第七次在模拟考中途昏倒。
"王老师翻开记录本,纸张翻动时腾起细小的火星,"上次你说看到黑板长出獠牙,上上次说英语听力是亡魂的哀嚎..."年轻医生突然举起瞳孔笔,冷光刺进我右眼的瞬间,吊瓶里的黑影发出凄厉的尖叫。
我的太阳穴突突首跳,消毒水的气味里混进了腐尸的恶臭。
年长医生从公文包取出个青铜罗盘,指针疯狂旋转后指向我的眉心。
"认知污染三级,建议立即收容。
"他的声音像是隔着水面传来,"通知特勤组清理考场,那个监考员己经完成异化了。
"我挣扎着想要起身,却发现手腕被铐在床栏上。
金属镣铐内侧刻满梵文,接触皮肤的地方滋滋作响。
窗外传来首升机轰鸣,铅灰色的云层中垂下数百条半透明的脐带,末端连接的胚胎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膨胀。
"你们根本不懂!
"我嘶吼着扯动镣铐,右眼视野开始破碎,"那些东西一首在那里!
裂缝在扩大,祂们就要..."镇定剂注入静脉的瞬间,我听到走廊传来此起彼伏的尖叫。
某个重物正在天花板上爬行,粘液滴落的声音像是坏掉的水龙头。
最后映入眼帘的是年轻医生后颈裂开的第三张嘴,鲜红的舌头卷起掉落的针管,上面沾着的血珠里游动着微型骷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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