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周承天运二百载,至景元帝时,燕山龙脉突现血沁异象。
钦天监奏报“双玉蚀月”星谶言:将有同命格者分食帝运。
景元帝遂遣“骨卫”暗查天下凡冬至子时生者。
景元十七年冬,燕山雪泣沈沉珏的状元轿碾过朱雀街残冰时,他掀开轿帘,恰见一瓣雪落下鼻尖却尝出铁锈味。
寒风吹破的嘴角还在渗血。
今日寒门状元郎要赶往太和殿面圣。
“公子 ,马上要到京城了”一旁的书童提醒沈沉珏掀开轿帘时,望着帘外漫天的白雪的尽头出神……雪是子时开始落的。
起初像陈年的香灰,待到卯时开市满街青砖早被捂成惨白的茧。
那茧里裹着铁锈味。
状元轿碾过万宁坊牌楼时,沉珏数着轿帘外雪粒子爆裂的响。
十八声脆响后必有一声闷响,那是积雪压断老槐枯枝,断口处露着去岁雷劈的焦痕。
街边茶楼挑出“雪茗半价"的幡子,幌子角坠的铜铃早冻成冰坨,却仍被朔风扯出哭腔似的颤音。
沿街官衙拿热水泼出三条窄道,雪水混着煤渣凝成黑冰。
沈沉珏盯着冰面下浮动的纹路——前日修订的《清街令》墨迹未干,此刻倒映着运尸驴车压出的车辙,竟与律例里"肃静回避"的馆阁体交缠成符咒。
轿帘忽被风掀起一角,他瞥见某块冰面下冻着半片黥面人皮,刺的正是自己生辰八字。
他轻皱眉头,官轿行至钦天监墙外,雪幕突然稀薄。
琉璃瓦当垂下的冰凌正缓缓旋转,他蘸着溃唇血在轿窗呵气。
卖炭翁的独轮车陷在雪窝里,车辙印像道溃烂的疤。
沈沉珏听着炭块滚落的闷响,数到第七声时,西市突然炸开唢呐——竟是送殡队与迎亲队卡在牌楼下。
纸钱与喜糖齐飞,雪粒子粘着朱砂与胭脂,落地便凝成红豆大小的血珠。
“晦气,主子莫要去看。”
“嗯,午时能赶到吗?”
“快了。”
状元轿穿过永宁门那刻,他感到脖颈上雌玉璜突然暴鸣。
“第二次了”他心想,他掀帘回望,见漫天雪粒子 远方将士的战马正轻嗅道旁冻毙的流民,马鞍侧悬着的琉璃灯忽明忽暗,灯罩上霜花蔓延的轨迹。
茶楼二层某扇窗悄然推开,景元帝的骨卫往雪地泼了盏冷茶。
水痕未凝便被乱蹄踏碎,隐约拼出“双玉蚀月"的卦象残纹……太和殿中,沈沉珏跪在蟠龙金砖上时 他盯着御案旁那尊饕餮纹香炉——炉耳挂着的玉铃铛,竟与燕山墓道里的镇魂铃形制相同 殿外忽起金戈声,十二道鎏金门次第洞开。
顾灼璆的玄铁甲撞碎一室香雾,琉璃瞳扫过新科进士青袍的刹那,他脊骨剧震。
雌玉璜的震颤让喉间淤血上涌,他强行咽下,却见一滴血珠悬在下颌,正映出将军盔甲内衬纹路"爱卿平身。
"景元帝的尾音还粘在舌尖,顾灼璆的玄铁折扇己抵住沉珏 护腕擦过沈沉珏腕骨,灼热透过皮革传来,血珠坠在律例"黥"字上。
“状元郎的腿,比燕山雪还软三分。
"“?”
沈沉珏抬眼迎上琉璃瞳,瞳孔里自己的倒影竟穿着守墓人的麻衣。
他脖颈里雌玉璜又再次突然暴鸣,他踉跄起身时,袖中《景元律》滑落,正展在"禁养私兵"那页。
“你们大雅之人不禁逗"将军的吐息扫过他耳后黥印,那是守墓人世代承袭的烙印。
景元帝的指节在御案叩出三长两短,丹墀下的骨卫集体后退,顾灼璆的琉璃瞳骤缩,自己缺失的那缕魂魄,而状元郎掌心的伤恰与雄玉璜裂痕吻合。
离殿时风雪更急,沉珏在汉白玉阶踩出一串脚印。
顾灼璆的玄色大氅忽罩下来,领口狐毛划过他唇角:"状元郎可知..."话尾被风雪绞碎,沉珏却看清对方喉结上的旧箭疤——正是自己梦中反复描摹的形状。
“晚辈不知将军何意”他行礼转身离开。
而在那殿角铜漏滴出混着金粉的水珠,景元帝蘸着丹砂在密折写:待双玉咬合,可启鼎矣。
景元帝的指尖划过冰玉丹炉,炉壁映出双影:“左雌玉璜泛着尸苔青,右壁雄玉碎如凝血珠——《双珏献祭考》残卷”“这才是真正的长生引。
"皇帝碾碎髓粉撒入丹炉,青烟凝成双龙撕咬状,"雌玉主亡魂归途,雄玉掌杀伐业火...双玉相噬时,便是朕的飞升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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